沧海一粟(沧海一粟后半句是什么)
事都出自《夜谭随录》
盛紫川
我的朋友盛紫川当秀才时曾经去探望亲戚。回来的时候已经半夜,路过海潮寺转弯的地方迎面来了一个妇人。这个女人穿着褪了色的蓝布衫,脚上的鞋子破烂不堪。借着月光,盛紫川看到对方大约四十多岁,脸上灰蒙蒙的神色惨然、双眼微闭。盛紫川不禁毛发倒竖,停下脚步让妇人先过去。妇人也停下脚步,和他对面站着,中间大约能有五尺多的距离。
片刻后,妇人睁开眼睛,冒出绿光,对着盛紫川凝视。盛紫川感到昏昏沉沉,好像遭到梦魇一样。他心里还比较清醒,暗想到:一定是遇到鬼了,我要焕发精神,不能畏惧。于是凝神和那妇人对视。妇人两只眼睛闭上,绿光不见了。盛紫川神志清醒了些,刚要离开,妇人又睁开眼睛,绿光射来,盛紫川再次凝神对抗。
来往几个回合,盛紫川有些支持不住,幸好打更的小卒敲着梆子走过来。妇人慢慢向西边走去,盛紫川得以回家,面如土色,几天后才恢复了精神。
施二
京城某条街上有座废寺庙,殿宇高大,几十间僧房,倒塌大半,佛像也暴露在外,风吹雨淋。还有一个老和尚和两个小沙弥住在这里,香火冷落,全靠招揽做小买卖的人住宿维持生活。
交城百姓施二,平时种地为生,冬春之际进城卖糖,住在这座破庙里,已经几年了。一天晚上,施二卖糖回来,已经二更,当时天气很冷,他独自喝了两杯,睡得有些晚。忽然听到隔壁传来说话声。一个老者说道:“这两天腰痛得厉害,寒风又刮起来了,真是想家啊!唉!也不知道儿孙们想不想我!”说完接连叹息好几声。
又有一个男子声音说:“我也是倍加愁苦,一百多天在这守株待兔,哪里都不敢去,饥寒交迫。昨天看到和尚藏了一块驴肉,我刚想偷着解解馋,却被参领家的恶犬咬伤了大腿。唉唉,真是晦气。”老者又说道:“明天徐四到来,可以代替你了吧?”男子说道:“地方神已经允许了,只要有机会,就让他代替我。”老者不再说话,只是连连叹气。
施二知道是鬼,毛发倒竖,跑出门去。和庙里的其他住客说了这件事,大家都非常害怕。
第二天,果然有个剃头匠住到施二隔壁。问他姓名故里,回答说霸州人,叫徐四。施二吃了一惊,悄悄把自己听到的对话告诉他,并劝其换个地方住。徐四是个很固执的人,他说道:“老兄的好意我心领了,生死有命,不是鬼物所能左右的。”照常住在这里。
几天后,徐四在街上给人剃头起了纷争。客人对他不满意,进行辱骂,徐四不服,被那个客人打了几下。
回到寺里后,徐四气愤得吃不下饭,施二和几个同住的人一起来劝,纷纷说道:“我们这些做小买卖的凡事都要忍耐,要吃得下委屈,你没看到茶馆酒楼里挂的条幅?不是和为贵,就是忍为高!”徐四听不进去,说道:“受这样的屈辱,还不如死了!”众人凑钱买了酒食,劝解到半夜才各种离去。
施二回到自己房间,还听到徐四怨恨声,悲泣声。后来忽然小声说:“我虽然气苦,却不至于走这条路!”片刻后又说:“如果能这样,死而无憾!”接着就没了声音。施二又听了好一会儿,再没别的声音,他放心不下,披上衣服到徐四窗前查看。屋里没点灯,昏暗看不清楚,仔细再看,隐约看到一个人挂在房梁上,一个白衣人托着悬梁人的双脚。
施二吓得失声惊叫,转身就跑。其余的人听到声音都聚拢过来,一起去徐四房间查看,徐四已经自缢而亡。殴打他的客人是个路人,没人知道姓名,无法追捕,徐四就这么白白地死了。根据施二以前听到的,徐四的死不是偶然。
兰岩先生曰:
宿孽前定,卒不能逃,或亦有然。第冥冥中纵此鬼物杀人自代,而此死者复又求代,相报有已时乎?况亦只得地方一许,便可为所欲为。彼为冥官者,竟毫不加察耶?抑坐受其贿耶?是可慨也!
刘某
刘某是和州副总兵周公的仆人,公署里有个大书房,花草掩映,屋舍宽敞,经常有鬼物出没。刘某和辕门官白某关系很好,某天晚上,他喝完酒去找白某聊天。走出大堂,四下昏暗无光,他边走边喊:“白二哥睡了吗?”旗台旁有人回应道:“白老爷嫌蚊子多,去大书房睡了。”刘某就倒背双手,哼着小曲,向大书房慢慢走去。
当时月色溶溶,万籁俱寂,隐约看到花坛旁边有个红衣女子倚着栏杆面对花丛站立。刘某起初有些惊讶,后来看对方的体态服饰好像一个叫杏花的婢女,就上前搂抱。杏花是公子夫人的陪嫁丫头,有几分姿色,平时刘某就很注意她。
还没等刘某近身,红衣女子转过身来,脸白得像纸,红眼睛,舌头吐出嘴唇三寸多长。
刘某大叫一声,回头就跑。打更卒问发生了什么事,刘某一时说不出话来,只是向大书房的方向指着,大家只听鬼哭的声音渐渐远去,出了院子,听到的人都毛发竖立。
白某也来了,他得知原委后吃惊地说:“我今晚还是住在偏房里,再说二更天除了打更卒,谁还在旗台下?你是被鬼戏弄了!”
刘某从此得了疯癫病,每天嘟嘟囔囔说些鬼话,没人能听得明白。周总兵用大印印到他衣服上,并不起作用。刘某看到杏花就又哭又笑地追逐。而杏花也很同情他。周总兵让他们好好见了一面,希望刘某能因此好起来。没想到刘某的疯病并没好转,见面后杏花也得了疯病,经常自言自语,几次自尽都被救下来。
有一天,周总兵出门视察汛情,刘某深夜潜入后院,找到杏花用带子把她勒死了。众人发现的时候,杏花已经气绝,刘某却清醒了,但完全不知道自己害死杏花的事情。他悔恨抑郁,杏花父母又不肯罢休,刘某也自缢死了。
这件事非常奇怪,没人知道其中的缘由。